沖破垃圾圍城出路在哪?
登陸龍虎網,進入垃圾分類專題,就可以看到“垃圾分一分,環境美十分”的標題。在江蘇省南京市城管局副局長陳雷做客龍虎網的視頻中,他透露,今年5月,南京市將在16個小區試行垃圾分類,力爭明后年在市區全面推進,到2014年,南京垃圾分類率達40%,闖出一條垃圾圍城的突圍之路。
應怎樣認識二惡英危害?焚燒1噸垃圾,政府補貼一般為70元~100元,這對政府財力考驗不小。對二惡英的恐懼,成為人們反對垃圾焚燒的重要理由。
生活垃圾焚燒不是什么新鮮事。江蘇省現有16座垃圾焚燒廠,多位于蘇南,每天焚燒垃圾1.55萬噸,占全省城市垃圾總量的1/3。蘇州、無錫、常州3市市區的垃圾焚燒率已達2/3。無錫市在建的2000噸焚燒廠運營后,垃圾將全部焚燒。近5年,全省規劃新建、擴建15座垃圾焚燒廠。
如果只算經濟賬,垃圾焚燒并不比填埋有優勢。目前,垃圾焚燒主要采取BOT形式,即企業建廠、政府授權特許經營。
在江蘇省,每焚燒1噸垃圾,政府補貼一般為70元~100元,這對政府財力考驗不小。焚燒1噸垃圾,在蘇州,政府補貼近90元,一年就得9000多萬元;在海門,政府要補貼130元,除給啟東焚燒廠100元,還需運費30元。
與填埋相比,焚燒的最大優勢就是占地少、減量效果明顯。蘇州市每天焚燒2000多噸垃圾,其焚燒廠僅占地120畝,但若將焚燒換做填埋,一年得占地800多畝。1噸垃圾焚燒后,一般只剩下20%的爐渣和3%的飛灰。爐渣可以用來鋪路和制磚,只有飛灰需要最后填埋。
據江蘇省住房和城鄉建設廳相關負責人介紹,發展焚燒,符合江蘇省土地稀缺的省情,蘇南垃圾處理應以焚燒為主,蘇中、蘇北有條件也要上焚燒。
可即便在江蘇這樣土地稀缺的省份,垃圾焚燒之路走得也并不順暢,一些準備建設的垃圾焚燒廠,不是被叫停就是進展緩慢。以南京江北垃圾焚燒廠為例,4年前就埋下奠基石,按計劃,兩年前就該啟用,為南京消化近1/4的生活垃圾,而事實上,它至今尚未動工。
選址為南京浦口區黃姚社區的江北垃圾焚燒廠進展之慢,在全國幾十座垃圾焚燒廠中極為罕見。
據南京市城管局相關負責人介紹,2007年4月,原國家環保總局組織環評,公眾參與沒過關,項目暫停;2009年3月,江蘇省環保廳召開聽證會,20位聽證代表16人支持,4人反對;同年5月,環評通過;去年11月,江蘇省發改委核準通過。
即使環評已經通過,附近的居民仍有不滿。一些居民認為其選址不科學:焚燒廠與小區直線距離僅1.2公里。但是,據南京市城管局相關負責人介紹,焚燒廠選址周邊有16個已交付或在建小區,與焚燒廠的最遠距離為6.7公里,最近的也有1.9公里。
對二惡英的恐懼,成為人們反對垃圾焚燒的一個重要理由。支持者多為黃姚社區的村民,是由于他們并不知道二惡英的危害。
出于對二惡英的無理由的恐懼,2009年10月,因部分群眾反對,江蘇省吳江市叫停垃圾焚燒廠建設。
在被叫停的吳江垃圾焚燒廠門外,附近的菜農對記者說:“真燒垃圾了,這菜就沒人敢買了。”他咬定焚燒廠排出的煙有毒。
那么,垃圾焚燒“有毒”的信息從哪來?他表示“是聽來的”。
正是因為這些“聽來的”信息,使國內多座城市垃圾焚燒廠在環評和建設階段便頻頻引發爭議。
“要讓社會接受焚燒,政府監管必須到位。”蘇州市容市政局相關負責人說,“市民說焚燒廠的大煙囪冒‘煙’,其實是冒熱氣。”
在蘇州光大焚燒廠,記者看見兩位市民正在學習二惡英的相關知識。“市民參觀都歡迎!”蘇州市市容市政局相關負責人說,焚燒廠準備利用余熱建游泳池,請市民游泳,實地感受焚燒。
江蘇省環保廳固廢中心副主任沈眾說,江蘇垃圾焚燒廠二惡英排放基本都達標。不過,靠企業自證清白,其公信力難免受質疑,國家已要求環保部門組織二惡英監測。蘇州市今年財政撥款100萬元,請第三方對光大焚燒廠做兩次二惡英檢測。
專家認為,老百姓對政府監管有信心,才會支持垃圾焚燒。陳浩東說,作為全國垃圾焚燒推進較快的省份,江蘇省正在制定考核標準,加強焚燒廠日常監管。
填埋是上策嗎?垃圾填埋場排放不達標卻又不能關,否則每天幾千噸垃圾沒有去處。所以,只能要求垃圾填埋場整改,而要全面達標,每個填埋場至少投入上千萬元。
垃圾焚燒廠在環評和建設階段頻頻引發爭議,垃圾填埋似乎就有了充分存在的理由。如果只靠垃圾填埋,放棄垃圾焚燒,能否行得通?
據了解,目前,南京市每天產生生活垃圾近5000噸,每年的增長速度約為10%左右。南京市現有3座生活垃圾填埋場,2年~3年內將全部填滿。
南京市城管局垃圾分類辦公室負責人喻惠萍憂心忡忡地說:“過去城里人覺得可以往農村倒,但現在,農村的土地非常寶貴,農村人的環境意識也在不斷提高,他們也不愿意在身邊建垃圾填埋場。”
同時,大量垃圾不僅堆放成問題,而且垃圾處理耗資巨大。
以江寧水閣垃圾場1號填埋場為例。這座垃圾填埋場18年填埋了400多萬噸垃圾,經過5年多時間沉淀及覆土處理,陸續投入了近億元資金,到現在植被才得以恢復。
垃圾填埋場的異味也成為制約其存在的另一原因。
蘇州市七子山生活垃圾填埋場1993年正式啟用。老庫區庫容470萬立方米,服務年限15年,于2008年底庫容告罄。之后新增庫容800萬立方,平均日處理垃圾1600噸,服務年限為16年。
2008年10月,七子山填埋場綠化工程正式啟動,并于2009年5月順利竣工。工程以各種自然植物的合理利用為原則,充分利用現狀地形特點和土壤特點種植適合于當地的植物,共實施綠化面積超過了2.5萬平方米。
盡管其綠化工程已經完成,但是在今年的蘇州“兩會”期間,仍有代表提出“關于改善垃圾處理對七子山地區環境影響的議案”。
在議案最后提出的建議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創造條件關閉七子山垃圾填埋場。通過新建生活垃圾焚燒發電廠,力爭在1年~3年內逐步達到生活垃圾全部焚燒處理的目標,停止生活垃圾填埋,實現七子山垃圾填埋場永久性關閉。
在南京,水閣、轎子山、天井洼這3座垃圾填埋場周邊鄉村的村民對其帶來的影響也議論紛紛。
“沒建填埋場前,紗窗只是夏天掛一下,有了填埋場,紗窗長年掛,不然,到處是蒼蠅!”
“揀破爛的白天泡填埋場,晚上把揀的垃圾拖回竇村,有的喂豬,有的等著賣,把村里弄得到處都有臭味。”
據了解,在轎子山垃圾填埋廠旁邊的竇村是個古村,原來山清水秀,但自從填埋場建成后,空氣污染、水污染就成了大問題。特別是填埋場2號坑、3號坑未采取防滲措施,一下雨,污水沖到田里,農民都不敢種糧食,改種蔬菜、油菜。
對于垃圾填埋場的環境污染問題,據南京環境監測中心站的相關工作人員介紹,一直在對水閣、轎子山、天井洼這3座垃圾填埋場例行環境監測,監測頻次為每季度一次。
2010年監測數據顯示:水閣和轎子山空氣中氨分別超標0.81倍和2.84倍,臭氣濃度監測結果并未超標。而對于垃圾滲濾液監測的19個項目和地下水監測的19個項目,3座填埋場均有超標。
根據相關法律、法規,生活垃圾處置必須符合環保標準。但是,垃圾填埋場排放不達標卻又不能關,否則每天幾千噸垃圾沒有去處。所以,只能要求垃圾填埋場整改,而要全面達標,每座填埋場至少投入上千萬元。
“變廢為寶”能賺多少?因垃圾而富,也因垃圾而痛的耿車鎮,環境處理費是其他鄉鎮的十幾倍。負責處理餐廚垃圾的潔凈公司,只要每天加工200噸就能有錢賺。
宿遷市耿車鎮是聞名華東地區乃至全國的“垃圾處理利用之鄉”。因垃圾而富,也因垃圾而痛。
早在上世紀80年代,耿車鎮就形成了以鎮、村、戶、聯戶4個層次發展企業的“四輪齊轉”的“耿車模式”,但“耿車模式”的4個“輪子”基本全都圍著廢舊塑料的購銷和加工轉。
30年過去了,耿車的垃圾產業發展勢頭仍未減弱,但利用率低引發的環境等問題,卻又讓當地陷入了困境。垃圾產業已經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
據了解,耿車全鎮9000戶,其中3200多戶加工廢舊塑料,年產值100億元,規模居全國前列。從收廢舊塑料到清洗粉碎、加工銷售,從生產造粒機到卡車運貨,全鎮3.7萬人有一半靠廢舊塑料吃飯。
“低附加值、高能耗、高污染、規模小,年銷售過500萬元的僅36家,上千萬的沒幾家。”鎮政府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
每年分揀出的廢舊塑料“邊角料”有20萬噸。由于塑料垃圾涉及各類醫療廢物、垃圾場廢棄物、工業廢棄物等成百上千種,不少廢舊物本身就是有毒的,而經過小作坊粉碎后再加洗滌劑清洗,污水直排,嚴重污染土壤和水體。耿車鎮環境處理費是其他鄉鎮的十幾倍。
水資源的浪費也非常驚人。當地一位搞塑料深加工的老板告訴記者,塑料粉碎時,一般都是用直徑1寸~2寸的水管沖洗,耿車目前加工戶少說也有一兩千家,這樣的水管起碼有上千根。如果每天以8小時工作計算,那就相當于直徑三四十米的水管不住地淌水8小時。
而與塑料產業鏈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餐廚垃圾的處理。
“去年,蘇州市規定市區飯店及單位應把廚余垃圾交給蘇州潔凈公司處理。”蘇州市市容局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這些地方每天產生400噸廚余垃圾,有的給作坊煉地溝油,有的給人養豬,大飯店一年能賺三五萬元,當然不肯無償交出,導致潔凈公司原料不足。”
對此,蘇州市組織十幾個部門,切斷廚余垃圾地下輸送鏈,連續打擊11次,最后,潔凈公司終于拿下了3500家飯店的餐廚垃圾,從而實現了飽和生產。
蘇州潔凈公司的相關負責人說:“我們每天回收180噸廚余垃圾,加工生物柴油、蛋白質飼料添加劑,基本做到污染零排放。”公司產品供不應求,企業將新上生產線,“每天加工200噸就能有錢賺。”而每加工1噸廚余垃圾,市里會補貼潔凈公司118元。
除了蘇州市,無錫、南京兩市也正在嘗試對餐廚垃圾進行回收和處理。
在無錫市召開的十二屆四次政協會議上,民盟無錫市委人士也提出建議,如果餐飲企業對餐廚垃圾收集不收費用,由餐廚垃圾處理企業生產成飼料,企業尚能維持基本運轉,但如果是生產有機肥,政府必須給予生產企業適當補貼。
而相關企業也希望盡快公布《無錫市餐廚垃圾管理辦法》,對餐廚垃圾處理企業進行適當補助,使其能正常運轉。
垃圾出路在哪?僅僅干濕分類,生活垃圾就可減量六成,這可以為終端減輕多大壓力,能少建多少填埋場、焚燒場?答案不言而喻。
垃圾焚燒不被民眾接受,垃圾填埋又會帶來環境問題,垃圾回收利用也存在不少難題,采用這些方法破解“垃圾圍城”,都是治標不治本。如何從源頭控制來進行突圍?
垃圾分類是關鍵。上世紀60年代,日本垃圾全部焚燒,引發公眾強烈擔憂。此后,政府轉向垃圾分類,垃圾減量顯著,焚燒廠由6000座減至千余座。
吳江垃圾焚燒暫停后試點垃圾分類,去年垃圾減量近14%。為此,吳江投入了300萬元,雖然投資巨大,但是相關職能部門認為,“這錢花得值,減量1噸垃圾,節省80元填埋費,省地價值更大。”
“破解垃圾圍城,根本還靠垃圾分類。”沈眾說。
在南京天福園小區自發組織垃圾分類兩年,九成居民表示習慣分類投放。推進分類,可先做干濕分開。環衛所每天只收濕的,干的則定期收。干濕分開,干的可用機械繼續分揀,濕的先堆肥,剩下的填埋、焚燒。僅僅干濕分類,生活垃圾就可減量六成,這可以為終端減輕多大壓力,能少建多少填埋場、焚燒場?答案不言而喻。
就在南京市城管局副局長陳雷做客龍虎網前兩天,紅、黃、藍、綠4色垃圾桶出現在怡馨花園小學,拉開了南京市垃圾分類試點的序幕。
據南京市城管局垃圾分類辦公室負責人喻惠萍介紹,“這次試點的垃圾將分成4類:一是塑料、金屬、廢舊紙張等可回收垃圾;二是餐廚垃圾;三是藥品、染發劑、鋰電池等有毒有害類垃圾;四是除前三類以外的其他垃圾,這部分垃圾暫時還不能回收利用。據預測,居民生活垃圾經過分類后,可減量30%~40%。”
其實對于垃圾分類,南京市民并不陌生。早在2000年,南京就是全國首批8個垃圾分類試點城市之一。
歷經10年,為何又重提垃圾分類呢?原因很簡單,這項工作依然受制于多種因素,容易陷入困境。在南京的街頭不乏分類垃圾箱,可分類進展難,難在構建分類收集、運輸、處理的完整體系。
可即便市民分類投垃圾,由于缺乏終端處理設施,環衛收集時只有攪在一起集中填埋。目前,南京市的垃圾在運輸中并不分類。環衛沒有專門的分類垃圾車,沒有條件做到分類中轉運輸。
可即使分類運輸,也難以做到分類處置。數據顯示,南京市90%的垃圾都進了填埋場。而南京市前10多年回收了400多噸廢舊電池,但由于沒有后期處置手段,這些電池已在城東的某個地點堆成了一座小山。
相關職能部門的工作人員也無不感慨地表示,分類好分,但處置難,垃圾分類的重點在處理終端。
在記者采訪的過程中,很多人認為,對于垃圾分類處理光靠“宣傳教育”是遠遠不夠的,應該多措并舉,施行科學的配套政策措施。
加大投入是首要問題。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給記者算了一筆賬:以垃圾收集桶為例,南京采用“四色分類法”:綠桶裝可回收垃圾,紅桶裝有害垃圾,黃桶裝廚房垃圾,藍桶裝其他垃圾。一個大的小區要配五六組大桶,這就是二三十只;南京有近萬個小區,一只桶1000多元,這就三兩個億。再加上分類運輸的成本,垃圾分類勸導員的人力成本,這錢可真不少。
而公眾如何積極參與也是一個難題。在臺灣,垃圾分類非常細致,當地部門在實行強制分類的初始階段,有大約3個月的“勸導期”。這期間,清潔隊員如發現垃圾沒分好類,會請民眾當場分好再丟,對拒不分類者,清潔隊員可拒收垃圾。3個月之后,如果發現未照規定分類,當事人還會被重罰。
一些居民還提出,政府部門可在小區里發通告,時間長了,大家就可了解垃圾分類了。目前,垃圾處理費跟水費捆綁收取,如果小區垃圾分類做不好,就通過自來水收費平臺,處罰整個小區的居民,這樣也會促進大家相互監督。
“除了宣傳引導,還要出臺相應的法規、政策。”一位專家告訴記者,日本出臺《資源有效利用促進法》后,接著又以立法的形式出臺了37個配套的法規。面對配套法規的問題,喻惠萍介紹,南京市將對過去的垃圾分類管理辦法進行修改,餐廚垃圾處理管理辦法目前也正在制定中。
目前,南京市規劃在“十二五”期間建設靜脈產業園。靜脈產業園中將有科學分類系統、物流系統(收集和運輸)、部分的處理能力。有關人士表示,這是解決城市生活垃圾的最佳選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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