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還要為“鉻”痛多久?(圖)
曾經被污染的叉沖水庫（8月14日攝）新華社記者 陳海寧 攝
鉻渣所在之地寸草不生。（資料圖）
10月22日至23日，以國家環保部環境監察局副局長陳善榮為組長的檢查組一行來到鉻污染嚴重的云南曲靖市陸良縣麒麟區，檢查指導鉻渣無害化處理及生態修復工作。
來自曲靖市政府的消息說，檢查組先后深入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了解鉻渣無害化處理一期解毒生產線和維生素K3生產線的復工情況，邀請陸良縣小百戶鎮興隆村村民代表召開座談會，聽取了陸良縣委、縣政府的情況匯報，實地察看了位于麒麟區三寶鎮的鉻渣非法傾倒點。
檢查組要求，要把解決環境問題作為做好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加快鉻渣無害化處理進度，加快推進二期6萬噸/年解毒生產線工程，盡快論證好利用鉻鹽生產線解毒的方案，經省級環保部門批準后組織實施。
來自曲靖市政府的信息顯示，此次鉻污染沒有媒體報道的那樣嚴重，但有網友說：“重金屬離子進入水體之后，尤其是經過底泥吸附、沉降，30年都無法恢復到初始狀態，即使把河水清空了換水一萬次，重金屬還是會不斷緩慢釋出，對人體的傷害程度大小，要看醫學知識，要處理到官方所說的害‘不具有危險’的程度，除非將南盤江整個河道的淤泥統統‘刮’一遍。”
有環保專家表示，六價鉻為吸入性極毒物，皮膚接觸可能導致過敏；更可能造成遺傳性基因缺陷，吸入可能致癌，對環境有持久危險性。
噩夢
５０００多噸劇毒鉻渣來了
2011年6月12日中午，曲靖市公安局接麒麟區環保局通報：麒麟區三寶鎮張家營村委會彎子村，有兩戶村民放養的山羊因飲用村外一山溝水塘中的水死亡，并在麒麟區三寶鎮張家營村委會、越州鎮黃泥堡村委會寨上村、橫大路村委會大坡頭沙場發現有傾倒的鉻渣。
接報后，市、區公安機關迅速調集警力，趕赴現場初查，于6月14日決定立案偵查，并于當日對涉嫌傾倒鉻渣的劉某、吳某依法刑事拘留。
來自曲靖市政府的資料顯示，2011年4月下旬，犯罪嫌疑人劉某（麒麟區越州鎮人）、吳某（麒麟區三寶鎮人）、王某（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職工）3人商議從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轉運鉻渣賺取運費。隨后3人又邀約張某（麒麟區三寶鎮人）到麒麟區越州鎮和三寶鎮選好傾倒鉻渣地點。之后，吳某通過王某與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左某聯系轉運鉻渣。左某在沒有查驗相關資質和辦理任何手續的情況下即同意轉運。
從4月28日開始，劉某、吳某、王某以將鉻渣運至富源水泥廠處理為由，從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拉運鉻渣，先后傾倒在越州鎮、三寶鎮事先選好的地點。
4月28日至6月12日，劉某、吳某、王某先后組織11輛貨車從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運出鉻渣共5272.38噸，非法獲取運輸費26萬余元。其中60.1噸運至貴州昌威公司，其余全部傾倒在麒麟區三寶鎮張家營村委會彎子村外、越州鎮寨上村后山秦家墳土路兩側、橫大路村委會大坡頭沙場和張角沖岔路口處。
傾倒在露天下的鉻渣經雨淋后滲透出六價鉻等有毒物質，污染了三寶鎮張家營村委會彎子村外低洼處雨后形成的100余立方米積水，直接導致兩農戶家的牲畜飲用該積水后死亡77只（均已做深埋無害化處理）；傾倒在越州鎮寨上村后山秦家墳土路兩側的鉻渣，在雨淋后滲透出的有毒物質融入雨水流入叉沖水庫，造成水土污染；堆放在貴州昌威公司的60.1噸鉻渣被袁某用于鋪設貴州三力燃料有限公司外的路面，造成污染。
“傾倒在4月28日就開始了，而傾倒地點大都遠離村莊，在6月12日有山羊被毒死之前一直沒有人發現。”曲靖市環保局局長楊樹先說，“正是因為離當地群眾飲用自來水水源地很遠，尚未對群眾飲用水安全造成影響，也尚未發現鉻渣污染造成人員傷亡。到目前為止，一共有75只山羊、一匹馬、一頭牛因為喝了大堆鉻渣下的高濃劇毒水死亡。”
但是，對最初的鉻污染過程及處理情況，外界一無所知。
直到8月12日，《云南信息報》刊登《5000噸劇毒鉻渣來了，羊死了，豬死了，水也不能喝了》一文，報道了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傾倒劇毒工業廢料鉻渣污染事件，這起鉻污染事件才進入公眾視線。
更為嚴重的，被傾倒鉻渣的地方是珠江源頭，據該報記者調查發現，珠江源頭遭遇重度污染！
5000噸劇毒鉻渣進入水庫，致使水庫六價鉻超標2000倍。
之后又將30萬立方受污染水，鋪設管道排入珠江源頭南盤江。鉻污染借助南盤江水為媒介，“將直接影響整個珠三角的水質，從飲水、種植等多個環節危害人民群眾的身體安全。”
基于對“自然環境是一個有機聯系的大系統”的認知，曲靖鉻渣污染引起了千里之外的珠三角一片驚恐。
恐慌來自鉻渣的劇毒性。六價鉻在國際上被列為對人體危害最大的8種化學物質之一，是公認的致癌物質，毒性超強，且水溶性很好，在雨水的沖刷下，極易流淌至河中，嚴重污染水源和土壤。
在我國，含鉻廢物被列入《國家危險廢物名錄》。作為一種危險廢物，國家對鉻渣的堆放、挖掘、運輸和貯存等都有嚴格規定，包括鉻渣堆放場所應配備專門的管理人員，運輸時應包裝好，應避開居民聚居點、水源保護區，應執行《危險廢物轉移聯單管理辦法》等等。
處理
充滿“疑問”的躑躅
污染事件曝光后，曲靖市政府分管環保的副市長陳軍多次在各種場合對媒體說：“我們衷心歡迎和感謝媒體和網友們的關注與監督。鉻渣污染事件的影響極其惡劣，有人利欲熏心、喪盡天良，利用群眾無法分辨修路材料和化工廢料，將本該拉往貴州規范處理的鉻渣私自傾倒在路邊和山坡上。”
但陳軍又強調，經過調查，不存在鉻渣直接傾倒進南盤江和水庫的情況。
而曲靖市麒麟區環境監察大隊長尹正武則說，廢料中的六價鉻有劇毒，且水溶性很強，隨雨水流到山溝，山溝的水流入就把水庫污染了。
根據曲靖市政府的調查報告，鉻渣非法傾倒致污事件發生后，曲靖市以及麒麟區、陸良縣立即組織人員清理傾倒在麒麟區的鉻渣，到6月17日現場清理工作基本完成，共清理鉻渣及受污染的泥土9130噸，全部運回了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的專門堆放點。對受污染的三寶鎮張家營村委會黑煤溝的一處100立方米左右的積水潭積水，全部抽運到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進行了處理。而這家化工企業已被停業整頓。
9月4日下午，曲靖市政府就南盤江鉻污染事件處置舉行新聞通報會。曲靖市政府及所屬的環保局、工信委、衛生局、公安局、陸良縣、麒麟區的相關負責人進行情況通報并回答記者提問。
曲靖市副市長陳軍稱2012年底完成鉻渣無害化處理，表示“不會以犧牲環境代價換取增長”，將于2012年底前完成14.84萬噸鉻渣無害化處理。
陳軍先對污染事件給珠江流域的民眾造成的心理擔憂和社會不良影響表示歉意，介紹了曲靖市采取的幾項措施——目前對鉻渣非法傾倒點持續開展監測、清理和取樣化驗，對被污染的土壤進行修復；對南盤江水質持續開展監測，嚴格執行日監測、日上報和日公布制度；對堆存鉻渣的處理，目前已經按照鉻渣渣場管理及處置方案要求，采取高圍墻、全覆蓋、防滲漏等防范措施做好密閉式封存，已加高了圍墻，石棉瓦覆蓋已完成，防滲漏采取帷幕灌漿處理，9月10日前可完成；并通過加快鉻渣二期無害化處理工程建設進度，同時，采用干法高溫還原燒結冶煉工藝技術，將游離鉻還原為單質鉻，組織市域內鋼鐵企業參與鉻渣綜合利用，確保2011年底前完成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產生的新鉻渣無害化處理。
陸良縣小百戶鎮有個村莊叫興隆村，距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約兩公里，村民反映，自1988年該化工企業投產以來，該村得癌癥的農民日益增多，被冠名“癌癥村”，該村9年間被確診的癌癥患者有14人，其中11人已經去世。
對此，9月4日，曲靖市衛生局局長唐銳表示，衛生部門對興隆村3年來人口死亡情況進行進村入戶方式回顧性流行病學調查，結果如下：
2002~2010年間經縣級以上醫院診斷為惡性腫瘤的病人14人，死亡11人；2008年1月1日到2010年12月31日，惡性腫瘤發病2例，平均患病率1.88萬，低于全市的平均水平。
唐銳說，同時，衛生部門對另一個受污染的村子——小百戶鎮小百戶村委會也進行了對照調查分析，發現惡性腫瘤發病4例。對比分析結果表明，該村人口死亡率與本鎮其他村無顯著性差異。
他強調，這一結果表示，“無證據證明村民患癌與鉻渣堆放有直接聯系。”
唐銳稱，曲靖陸良衛生部門聯系上持有33例癌癥村民名單的記者，按名單進行入戶核實，發現其中10人為確診（已在衛生部門的14例名單之中），另外15例為肺結核或糖尿病其他疾病，5人無法提供資料，3人查不到人，“并非如網上說的33人全為癌癥患者。”
然而，這些言之鑿鑿的來自官方的聲音，一時間仍難以抹去當地百姓心中的疑云。
擔心
“鉻污染不會是謝幕的毒素”
媒體聚焦之下的治理顯得很艱難。媒體羅列了“監管失察”、“信息不透明”等當地政府的明顯“中鉻毒”癥狀，陳軍亦承認屬實。
“君住珠江源，我住珠江尾。”一條江對沿江流域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可是，曲靖鉻渣非法傾倒兩個多月后，珠江下游地區的廣西、廣東環保部門是通過網帖、媒體報道等形式才隱約得知情況的，此前未得到上游有關權威部門正式的通知，屬于被動應對。
這無疑是在敲響一記警鐘：水環境治理打破行政區域局限勢在必行，必須加強跨省區流域協調管理，建立跨行政區交界斷面水質達標管理、水環境安全保障和預警，以及跨行政區污染事故的應急協調處理等機制，協調解決跨地區重大環境問題。
其實，就政府管理的視域看，大氣、土壤、水這些環境因素，無一不是一個榮枯與共的大系統，“分隔、孤立地審視上述因素，本身就不是科學發展觀所應有的角度。”
曲靖“鉻中毒”事件背后，GDP依舊鬼影幢幢。
據資料，此次曲靖非法傾倒鉻渣事件，產出鉻渣的企業云南省陸良化工實業有限公司又名“和平科技”，是亞洲最大的維生素K3和鉻鹽生產廠家之一，經濟效益很好，這樣的廠家對地方GDP的推動可想而知。
“環境與經濟發展的問題，多半是此消彼長的零和游戲，而我們的用人政治又是過分看重GDP的指標體制，在這種一俊遮百丑的游戲規則下，官員也是自利的人，他在他的生存范疇必然要追求自己的合法合理利益，而要求他注重科學發展、生態優先、綠色環保，基本上是一句空話。”
此間，關注環保的某廣告企業老總雷先生不無擔憂地對記者說，“不改變官場用人的目標價值取向和游戲規則，我認為鉻污染事件不會是謝幕的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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鉻渣的危害
鉻是一種銀白色的堅硬金屬，比鐵稍輕，有三價和六價化合物。有鉻的化合物都有毒性，其中六價鉻的毒性最大。鉻渣是在生產金屬鉻和鉻鹽過程中產生的工業廢渣，是一種毒性較強的危險廢物。
由于生產工藝的特定需要，只要鉻沒被轉化成產品固定下來，成為不可溶的形態，這些鉻就會變成離子鉻，遇水即溶，很快成為毒性極強的六價鉻。
鉻渣露天堆放，受雨雪淋浸，其中所含的六價鉻被溶出滲入地下水或進入河流、湖泊中，污染環境。嚴重污染帶內水中六價鉻含量可高達每升數十毫克，超過飲用水標準若干倍。六價鉻、鉻化合物以及鉻化合物氣溶膠等，能以多種形式危害人畜健康，因此鉻渣的堆存場必須采取鋪地防滲和加設棚罩。
土壤和水中若富含六價鉻，極易被生物吸收。歷史遺留的鉻渣如果不進行有效處置，對于整個生態系統來說是非常嚴重的安全隱患。
在工業上接觸鉻及其化合物，主要是鉻礦石和鉻冶煉時的粉塵和煙霧。在臨床上鉻及其化合物主要侵害皮膚和呼吸道，出現皮炎、潰瘍、鼻炎、鼻中隔穿孔、咽炎等。長期接觸對消化系統損害也很大，會出現胃腸道潰瘍，味覺和嗅覺減退甚至消失。但臨床上，對于急慢性鉻中毒尚無特效療法，一般常按金屬中毒對癥處理。鉻有致癌作用，鉻致癌的部位主要是肺，其次是肝和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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