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等生”也有煩惱 海南面臨揚塵污染困擾
在全國空氣質量大比拼中，海南無疑是“優等生”，但城市揚塵、機動車尾氣等對全省大氣環境質量帶來了一定的影響。圖為天氣晴好時的海口市。張茂攝
海南省生態環境保護廳對洋浦開展綜合督查發現，當地一處建筑工地揚塵控制措施不到位，土地裸露，產生大量揚塵。孫秀英攝
中國環境報記者孫秀英通訊員周曉夢解金勖
藍天白云，如詩如畫。對海南而言，良好的空氣就是這里最大的特色。以省會海口為例，在環境保護部發布的全國74個重點城市空氣質量排名中，海口多次排名第一。
在很多人印象中，在海南，污染天氣似乎是遙遠而陌生的，但揚塵污染的確在人們身邊發生：建筑工地、房屋拆遷、城市基礎設施建設、運輸道路等地，大風吹過灰塵四起。在人們繞道而行或者屏住呼吸匆匆離去之后，如何防治揚塵污染成了從政府部門到普通市民關注的熱點話題。
今年年初，海南部署開展“全省大氣污染防治三年行動”時，便將揚塵污染防治列為重點工作來抓。全省揚塵污染防治工作進展如何？揚塵污染防治難點在哪？“塵埃”如何才能落定？帶著這些問題，記者進行了深入采訪。
現狀“優等生”也有壓力
海南空氣質量位居全國前列，但包括揚塵在內的內外因素，加劇了全省的大氣污染
7月29日，海南省霸王嶺林業局局長吳先明到北京參加了一場特別的招商推介會——去“賣空氣”。距離北京2000多公里外，霸王嶺的空氣經過采集壓縮等系列工序，被灌進便攜式密封瓶中，印上標識包裝好，和吳先明一起出現在推介會現場。
“霸王嶺森林覆蓋率達98%，空氣中飽含負氧離子，環境好，才會有這樣的好空氣。”吳先明說。這場推介會很成功，有投資商看中了霸王嶺高負氧離子空氣罐裝項目，并在現場進行了簽約。
這場別致的“賣空氣”推介會讓吳先明感到很驕傲：海南的好空氣是可以出售的。
霸王嶺是海南空氣良好的一個典范。在全國空氣質量大比拼中，海南無疑是“優等生”。2015年，全省環境空氣質量總體優良，優良天數比例為97.9%。海口市在2015年度的全國74個重點城市環境空氣質量排名中，位列第一。就在剛過去的7月、8月兩個月，海口在全國74個重點城市中，空氣質量排名仍然不出意外地位居第一。
但是，“優等生”也有著自己的壓力與煩惱。
今年發布的《海南省環境狀況公報》顯示，一方面，外來污染物的輸入對海南省大氣環境質量影響較大，外來大氣污染輸入貢獻比例均值為41%；另一方面，從省內看，在全省大氣污染物排放中，城市揚塵和機動車尾氣占比超過50%，成為省內大氣顆粒物的主要來源。
海南省生態環境保護廳有關負責人告訴記者，島外尤其是北部灣區域的重工業污染輸入，讓海南省屢陷被動污染境地，而島內的揚塵污染和機動車尾氣，對海南空氣質量影響最大。
“換句話來說，除了季節性外來污染物外，揚塵污染是影響海南省大氣環境質量的主要因素。”這名負責人說。
揪出這個污染隱患“元兇”是有依據的。2015年，海南省對海口、三亞等重點城市大氣顆粒物進行了污染物來源解析。其中，海口市空氣中細顆粒物（PM2.5）主要來源于機動車尾氣和揚塵，貢獻率分別為27.0%、25.5%；三亞市空氣中細顆粒物（PM2.5）主要來源于城市揚塵，貢獻率高達74.1%。
探究建筑工地成“重災區”
由于施工管理不嚴、未采取有效防治措施，在海南，建筑工地成為揚塵污染“重災區”
撇開監測數據來看，在海南，很多人在生活中往往“談塵色變”。
今年5月，海口市海瑞后路施工現場由于揚塵嚴重，沒有采取任何圍擋設施，影響到周邊居民的生活，受到了海南當地媒體的關注。住在工地附近的王先生告訴記者，他家中經常緊閉門窗，盡管如此，家里的窗臺上還是落了不少灰塵。
“去年，在海瑞后路和濱濂路施工以前，我家一個星期擦一次玻璃即可，可開工后如果三四天不擦，玻璃上的灰塵就會積得很厚。要是刮風，建筑工地上的垃圾和灰塵更是四處飛揚。”王先生說，他現在養成了一個習慣，只要天氣預報報道海口有大風，就立即關閉窗戶。
自從海南省重點項目——海口南渡江東岸的瓊山大道延長線進行改造修建以來，出門對周邊群眾而言，也成了一件麻煩事。
施工的瓊山大道延長線有四、五公里長，建設單位是海口市城建集團有限公司。沿著瓊山大道延長線走到頭，路的一端分布著海口魯能希爾頓酒店、海南皇冠濱海溫泉酒店、南航海岸華墅等高檔酒店和住宅區，再往前走便是海口江東片區的海岸和沙灘。
這也就意味著，這條塵土飛揚的泥土路成了出入高檔酒店和沿海一線的必經之地。近日，記者由于工作需要，在去東海岸酒店參加有一個會議時，切實體驗了一下必經之地揚塵的威力。
記者在沿途看到，正在改造中的瓊山大道路面被刨開，敞在太陽底下，坑洼不平。沙堆上歪歪斜斜地豎著一塊提示牌，上面藍底白字寫著“出入路口，注意安全”8個字，上面落滿了灰塵。
施工路面分成左右兩半，一側來往車輛在顛簸中小心地避讓，另一側沙子石料堆積如小山，等待著施工。車輛所經過的地方，塵土跟著在空中翻騰，道路旁邊的植物綠葉被染成了土褐色。但凡經過這一路段的行人，全都捂緊口鼻、行色匆匆。
“出去一趟又是‘灰頭土臉’的，修路修成這樣，真的是讓人很不想住在這里。”居住在周邊的一位住戶對此很糾結。據了解，這條路已經修了快兩年，總是修修停停，附近的居民認為，這個像露天大工地一樣的施工環境，不但與海邊的景色格格不入，更對居住在附近的居民生活造成了影響。
記者了解到，城市揚塵污染主要源于建筑施工、道路運輸、建成區裸地、物料堆場以及煙花爆竹燃放等。像海瑞后路和瓊山大道這樣的建筑施工工地，是揚塵污染的“重災區”。
而類似這樣的例子，在海南全省并不少見。據了解，在全省18個市縣上報的2015年度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實施情況自查報告中，有13個市縣重點提到建筑施工工地揚塵問題。其中，海口市檢查工地共發現不文明施工300項（次），下發整改通知單約900份，停工整頓13家；澄邁縣檢查工地79次，下達整改通知書達33份。
海南省生態環境保護廳污染防治處副處長陳玉南分析，之所以全省建筑施工工地揚塵污染嚴重，首先是建筑工地施工管理不嚴，部分施工企業施工物料未采取苫蓋、圍擋措施，工程沙土裸露堆放；其次是建筑土方、工程渣土、建筑垃圾未及時清運或未用防塵網遮蓋。
陳玉南說，裝卸物料未采取密閉或噴淋方式防塵除塵，6級以上大風天氣仍進行拆除工程施工等同樣會造成揚塵四處飄散，“而且還有工程車輛管理不到位、工地無洗車臺、工程車輛輪胎未清洗即帶泥上路、運輸沙土未遮蓋導致沿途撒漏揚塵的現象也十分普遍。”
督查整治不到位要扣分
督查組照著量化表，一項項給各市縣打分。揚塵整治不到位，成為大氣污染防治工作的扣分項
在海南，飽受城市揚塵困擾的，三亞市最有發言權。
2014年，三亞的PM10數值由上一年的30上升到35，增幅達到16.7%。按照《海南省大氣污染防治實施情況考核辦法實施細則》，三亞被亮了“黃牌”。2015年5月，三亞市被海南省生態環境保護廳約談。
“三亞可吸入顆粒物濃度上升比例超過了15%以上，沒有完成大氣污染防治空氣質量改善的目標。”海南省生態環境保護廳廳長鄧小剛當時在約談席上開門見山，提出詳細的整改要求。
壓力層層傳導。“被約談的壓力很大”，三亞市副市長陳小亞坦言。被約談后，三亞市迅速行動，從抑制道路揚塵、裸露地面整治、沙土堆積治理等方面多管齊下防治揚塵污染，并對主城區36個重點整治項目下達了具體整治任務。
記者在三亞采訪時了解到，目前，這36個項目大部分已整改到位。這些整改點累計使用陰網覆蓋裸露地面、沙土面積約23.4萬平方米，綠植覆蓋面積約6.3萬平方米。
海南省環境科學研究院有關專家表示，揚塵污染是城鎮建設發展過程中普遍存在的現象，也是大氣污染防治的一大問題，“因建筑施工、道路交通、車輛碾壓、市容清掃或自然風力作用而產生的揚塵，有著點多面寬、重復污染等特點，需要下大力氣去整治。”
近日，海南省政府專門派出6個督查組，對各市縣生態環境六大專項整治工作情況進行考核督查，其中大氣污染防治工作就在重點考核之列。督查組照著量化表，一項項給各市縣打分。在6個組的督查考核中，如果揚塵整治不到位，就會成為大氣污染防治工作的扣分項。
海南省生態環境保護廳總量處副處長胡國林帶隊在儋州市那大鎮科學南路、紫薇路檢查一處建筑工地時，發現工地上的建筑垃圾堆放和轉運處理、施工過程中圍擋、工程車輛清洗等都沒做到位；臨時抽查另一處工地時，發現建筑沙子及物料堆放裸露，沒有采取苫蓋措施。
“我們之前沒注意這些小問題，主要都抓工程建設質量和進度了。今后要采取針對性措施，將揚塵污染降至最低。”紫薇路建筑工地的現場管理總工、汕頭市建安集團和家園項目有關負責人林惠松說。
小問題積少成多，就有可能成為揚塵污染源，防治揚塵污染，必須從小問題抓起。海南省生態環境保護廳副廳長毛東利表示，像海口、三亞、儋州等重點城市，一些具體的生態環境指標都有相應的考核要求。開展生態環境六大專項整治行動，必須落實市縣政府主體責任，要建立起市縣一級層面的統籌協調監督機制。
防治如何控制住揚塵？
多部門聯合行動，強化責任分工，通過精細化管理，確保整治成效
今年2月，海南省政府常務會議通過《海南省大氣污染防治實施方案》（2016-2018年），這是海南省治理大氣污染的行動綱領。《方案》定出了海南要守住藍天白云的目標：到2018年底，全省環境空氣質量持續保持優良，優良天數比例達到98%，PM10、PM2.5等主要大氣污染物濃度控制在較低水平。
“目前治理揚塵的措施都很明確，就需要看政府部門監管的力度及企業遵守的程度。”海南省環境科學研究院有關專家表示，對于城市揚塵污染的治理，《方案》對施工工地禁止進行現場混凝土攪拌、工程運輸車輛清洗后上路、施工現場設置砂漿攪拌機等都有非常詳細的規定。
“依據《海南省大氣污染防治實施方案》，各市縣應根據具體情況，包括產生揚塵污染的主要來源、城市建設周期、執法體系、市政能力等，再制定相應的具體法規；同時，還要對違反規定的行為，制定出非常具體的懲處措施。”這名專家告訴記者。
8月15日，在東方市九龍大道北側，東方醫院創三甲醫院項目在建的門診樓前施工人員忙碌著，塔吊有序地吊運鋼筋。陽光灑下來，施工地面上卻是濕漉漉的。
“這是我們按照住建部門要求，采取噴淋、沖洗、澆水等措施給施工工地防塵降塵。”項目負責人梁傳芝告訴記者，現在海南有一個規定，工地上的揚塵污染如果影響到周邊群眾，被舉報查實后會受到嚴厲處罰。
梁傳芝所說的規定，指的是海南省住房和城鄉建設廳5月發出的一份通知，要求各市縣住建行政管理部門嚴格施工揚塵污染防治，施工揚塵行為違反《大氣污染防治法》的企業，將嚴格按照相關法律法規進行處罰。同時，這些“案底”將作為不良記錄上網曝光，取消項目施工單位文明工地和優質工程參評資格；對違法情節嚴重的，還將限制參與招投標活動。
“在海口、三亞、儋州等地，住建部門目前已經開始在重點建筑施工現場安裝視頻監控。”海南省住房和城鄉建設廳有關負責人告訴記者，通過“電子眼”，他們便可以全程監督建筑工地規范化施工，避免揚塵產生。
記者在采訪中發現，揚塵污染問題的產生多涉及住建、環衛、交通、環保、園林等不同部門，但多部門監管往往容易產生兩個問題：一個是存在“多頭監管、管而不力”的現象；另一個問題，則是難以形成可持續發展的長效機制。整治團隊與執法操作需要協調統一、聯合執法，整治效果也容易反復。
從防治手段到懲罰方式，再到監督管理，城市揚塵污染治理在很大程度上考驗著地方政府精細化綜合管理的能力，因此多部門聯合、強化責任分工、確保整治成效非常必要。
記者了解到，防治揚塵，海南從“頂層設計”上也已加大整治決心。按照要求，在今年年底之前，各市縣重點項目、主要街道、主要路段施工工地必須做到100%全封閉圍擋、工地堆土100%覆蓋或圍擋、拆除工程100%灑水；擴大城市建成區綠地規模，對城區空曠地帶、裸露土地帶進行復綠。
對此，海南省生態環境保護廳總工程師周學雙頗有感慨：“在香港、上海等地考察揚塵治理時，發現當地在建的大樓都是全包裹、全封閉式的施工，從外面看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在施工，等到建成之時群眾才會發現多了一棟大樓，希望海南也能做到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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