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焚燒行業接連廢標釋放啥信號?
圖為廣西壯族自治區靖西市垃圾焚燒發電廠。 人民圖片網供圖
【谷騰環保網訊】近期,多個垃圾焚燒項目因有效投標不足3家,出現廢標情況。這是偶發還是必然?釋放了什么信號?記者多方采訪專家和業界,對此進行解讀。
貧困、偏遠、中西部——廢標項目在這些地方
“赫章那地方比較落后。”
“這幾個廢標的項目,有兩個項目我們企業都參與過前期調研,但最終還是放棄投標了。”
在記者采訪過程中,大多數企業對這幾個廢標的項目都不看好。到底是什么項目,讓企業望而卻步呢?
先從最近的廢標說起。
8月16日,四川省廣元市劍閣縣城鄉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設施建設項目(第三次)終止,項目終止原因為“截止到報名時間內報名投資人(供應商)中,無有效響應招商公告(二)特定資格條件‘2點’要求的投資人(供應商)”。
這“2點”要求是——“本項目中選投資人需繳納人民幣貳仟萬元整建設項目實力證明金”。
此外,8月3日,貴州省畢節市赫章縣生活垃圾焚燒發電項目特許經營權招標發布廢標公告,此項目對招標文件作實質響應的供應商不足3家,作廢標處理。
7月26日,陜西省韓城市靜脈產業園生活垃圾焚燒熱電聯產協同處置項目特許經營權招標因遞交文件的資格預審申請人不足3家而失敗。
7月17日,貴州省貴陽市東部循環經濟產業園生活垃圾焚燒發電特許經營項目因對招標文件作實質響應的有效投標人不足3家而廢標。
7月13日,黑龍江省尚志市生活垃圾焚燒發電特許經營項目社會資本招標因投標人不滿足3家,不符合法定開標條件而廢標。
接連廢標的局面,和前幾年垃圾焚燒發電項目大干快上、垃圾焚燒處理能力與日俱增的發展形成鮮明對比。
記者注意到,這些項目主要分布在四川省、貴州省、陜西省、黑龍江省等地經濟實力相對落后的地方。特別是赫章縣,是貴州省2020年脫貧摘帽的最后9個深度貧困縣之一。
為什么廢標項目大多在中西部或者東北地區?
“廢標項目大多在不發達地區,北京、上海肯定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以前大家是普遍樂觀的,現在預期發生了變化。原來資本市場來錢容易,所以不怕,但現在都比較謹慎。”中國城市建設研究院有限公司總工程師徐海云告訴本報記者。
中科環保董事長栗博進一步解釋:“目前,北上廣深等大城市已經幾乎沒有新項目了,有一些大城市的部分垃圾焚燒發電企業吃不飽,產能過剩問題比較凸顯。”
子公司大多分布在中西部地區的城發環保能源副總經理王振宇告訴記者:“我國東部地區的垃圾焚燒發電行業發展較為完善,不需要引入新的項目。過去10年是我國生活垃圾焚燒發電行業發展的黃金十年,但紅利大部分在東部,這和人口分布、經濟發展水平等密切相關。目前,東部沿海發達區域的生活垃圾焚燒比例已經達到80%以上,但中部區域,如山西、湖南、湖北等地,和東部地區相比還有明顯差距。西部更是如此。行業的發展有一個自東向西區域輪動的 特點。”
也就是說,東部地區無需廢標,也無標可廢,而中西部地區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的需求提供了一定的市場空間,但因為多種因素,廢標的這些項目對企業而言缺乏吸引力。
這些項目為什么廢標?
中華環保聯合會廢棄物發電專委會秘書長郭云高告訴本報記者:“接連廢標對整個行業來說是一個信號,不是偶發的。未來垃圾焚燒,尤其是縣域垃圾焚燒項目招標中,這種現象會比較普遍,大家不會再感覺是個稀奇事。究其原因,一是鼓勵支持的產業政策退出,導致資本市場對行業不看好;二是‘春江水暖鴨先知’,企業預期發生改變。以前不管項目好不好,大家都要搶,說明大家都看好這個行業。現在好多項目大家都不去投了。企業預期低是多方面因素導致的,包括產業政策退出、我國垃圾焚燒發電行業整體產能供大于求、項目運營遇到困難等。這些困難包括應收賬款問題、環保提標不提價等。”
業內人士告訴記者,過去10年,我國垃圾焚燒發電行業之所以取得長足的發展,主要是因為國家進行了很好的政策引領,國補、省補起到有力的推動作用。但自2022年以來,政策層面發生了變化。國補退坡以后,垃圾焚燒發電行業完全依賴地方政府對于補貼的承諾或者電費。國補退坡對于這個行業在中西部的發展打擊很大。中西部地區地方財政支持力度較小,對環保行業的扶持有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振宇說:“企業對未來期望值比較低。中西部還面臨經濟增長乏力的問題,大家沒有看到增長的動力。中西部地區電價也低,如果沒有政府的補貼承諾,完全靠電費的話,垃圾焚燒電廠很難生存。比如陜西省、內蒙古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等地的電價普遍為每千瓦時0.2元—0.3元,和廣東比,每千瓦時電價相差0.2元,和江蘇比每千瓦時電價差0.1元多。中西部垃圾焚燒發電企業單靠電費無法維持正常運轉。因此,中西部地區出現大量廢標是政策導向下的一種必然現象,是今年才出現的一種現象。如果政策進一步收緊,以后廢標現象可能會更加嚴重。”
與此同時,應收賬款讓企業吃不消。一位不愿具名的環保上市公司財務總監接受《環境經濟》記者采訪時坦言:“應收賬款就是企業的命。”“表面看有收入,但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壞賬。現金流至關重要,畢竟很多上市公司倒就倒在資金鏈斷裂上。”
王振宇告訴記者,截至今年6月30日,城發環保能源的應收賬款已達十多億元。
梳理垃圾焚燒發電企業的2023年半年報可以發現,受應收賬款所困的企業還有不少。截至今年6月30日,瀚藍環境的應收賬款達35.26億元。瀚藍環境表示,未來將“持續加強與各個地方政府客戶的溝通,加強應收賬款管理和催收工作”。
世茂能源截至報告期末,應收賬款約為8535萬元。作為一家規模較小的公司,其上半年歸屬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才9960萬元。8000多萬元的應收賬款對其不是小數目。
偉明環保在報告期末的應收賬款較上年期末增長97.18%,達19.56億元。
可見,應收賬款依舊是壓在企業頭上的一座大山,也會讓企業在投資時更加謹慎。
此外,企業擔心項目規模規劃大,但實際運行時遠遠達不到規劃的垃圾量,即出現“吃不飽”現象。栗博說:“個別項目超前規劃、產能過剩問題比較嚴重。像有的縣生活垃圾焚燒發電項目規劃產能為500噸/日,實際上垃圾量可能只有一半,如果缺口比較大,對項目的經濟效益和穩定運行是非常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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