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怎樣甩掉“黑帽子”?
“大氣污染能不能治理好?治理大氣污染會不會影響經濟發展?大氣治污關鍵靠什么?”8月8日，國家環保部在蘭州市召開大氣污染治理座談會，來自京津冀及周邊地區和長三角區域的14個城市市長和環保局長現場學習“蘭州經驗”。環保部副部長翟青以“蘭州治污模式”為例，通過“三問三答”，與市長們探討重污染城市如何沖出“十面霾伏”。
蘭州人曾這樣調侃自己城市的冬天：“太陽和月亮一個樣，白天和晚上一個樣，麻雀和烏鴉一個樣，鼻孔和煙囪一個樣。”這幾句看似幽默的話，透露著過去幾十年里，蘭州人對冬天空氣的無奈和怨氣。
直到去年冬天，蘭州人的心情像這個城市的天空一樣開始“亮豁”起來。監測數據顯示，2013年，蘭州市空氣質量新標優良天數193天，排在全國74個空氣質量監測重點城市第36位，舊標優良天數299天，比上年增加29天，比2011年增加57天。2014年以來，盡管遭遇了十年來強度最大的外來沙塵天氣影響，但截至7月底，蘭州空氣質量優良天數達140天，同比增加44天。
甩掉“黑帽子”，蘭州做到了!
從“負名片”到“正能量”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都覺得蘭州的大氣污染沒辦法治理了，大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空氣質量。”蘭州市長袁占亭說，“兩山夾一河”的地理因素、冬季靜風期的氣候因素以及煤炭為主的能源結構和重化工為主的產業結構，讓大氣污染成為蘭州久治不愈的“頑疾”。
從2003年國家正式公布重點監控城市大氣污染指數以來，蘭州市基本都排在全國后10位之列。就像籠罩在城市上空的霧霾一樣，“十大重污染城市”成為過去十年蘭州頭頂上沉重的“黑帽子”，也成為外界看蘭州的一張“負名片”。
針對干部群眾在大氣治污方面“制約因素多，污染難治甚至不可治”的顧慮，甘肅省和蘭州市組織省內外各方技術力量對蘭州空氣的污染源進行“把脈會診”，找準了病根所在。
據科學觀測和判斷，蘭州大氣污染屬于“自生型”污染，呈工業、燃煤、揚塵及機動車尾氣混合型特征，其中工業廢氣占到污染物排放總量的約50%，揚塵占到約20%，機動車尾氣占到約17%，低空生活污染占到約13%。袁占亭分析說，“這說明，地形地貌不是根本原因，只要我們管控好這幾個方面，蘭州大氣污染就是可治的。”
“無論地理位置、氣候條件、經濟發展水平還是產業結構，蘭州都不比其他重點城市占優，但蘭州通過努力實現了空氣質量的有效改善。”翟青在座談會上給前來“取經”的市長們鼓勁：蘭州的成功經驗說明，只要認真去做，污染是可以治理的。
從當初的“負名片”到向兄弟城市傳遞“正能量”，蘭州是怎么做到的呢?
“對癥下藥”才能“藥到病除”
記者在采訪中聽到一個“巧合”：2011年年底，新上任的甘肅省委書記王三運一到蘭州，便碰巧趕上了蘭州空氣質量重度污染的幾天。“上上下下、各級各方面對蘭州空氣污染這件事非常關注、反映強烈。”王三運說，他對蘭州市委市政府的主要負責同志講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大氣污染，提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治理好大氣污染，并明確提出“打贏大氣環境治理的整體戰和攻堅戰，還老百姓一片藍天和清新空氣。”
隨后，甘肅省委、省政府把蘭州大氣污染治理列入全省21項重點工作，成立蘭州市大氣污染治理協調推進領導小組，省人大常委會專門聽取匯報并出臺《關于進一步加強蘭州大氣污染防治的決定》，省市聯動啃這塊“硬骨頭”。同時，環保部與甘肅省簽訂省部合作協議，將蘭州列為全國大氣污染治理試點城市和區域聯防聯控重點防治城市。
對于污染結構，蘭州“對癥下藥”，制定“1+5”綜合治理規劃(一個總體實施意見，及工業、燃煤、機動車尾氣、二次揚塵、生態增容減污5個專項治理方案)，并確定了環境立法、工業減排、燃煤減量、機動車尾氣達標、揚塵管控、林業生態、清新空氣和環境監管能力提升等八大治污工程，凝煉實施916個項目，同時制定出臺《蘭州市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工作方案(2013—2017年度)》。
有了“藥方”還不行，只有“藥到”才能“病除”。對于工業廢氣，蘭州市提出以“關、停、搬、改”來減少工業污染，先后對環境污染嚴重的13家落后產能企業進行了關閉淘汰，采暖期間對城市周邊200多家鑄造、磚瓦等重度污染企業實行強制停產減污，啟動78戶工業企業“出城入園”，實施了火電行業脫硫煙氣旁路封堵、除塵、脫硫、脫硝以及水泥行業脫硝等深度治理改造項目，較好地解決了工業污染大戶的問題。
同時，按照“凡煤必改、應改盡改”的原則，蘭州市對城區燃煤供熱鍋爐進行“換血式”的煤改氣治理，完成了市區1130臺、7411蒸噸燃煤鍋爐的天然氣改造，占城區原有燃煤鍋爐總量的60%，使原煤散燒鍋爐退出了蘭州主城區供熱。此外，蘭州市改進、規范城區煤炭供銷體系，將市區所有煤炭供應點整合為兩大煤炭市場，并在城市主要出入口設卡檢查，嚴防劣質煤進入蘭州市區。2013年蘭州市共減少用煤275萬噸，使城區用煤量由2011年的1300萬噸減少到725萬噸，由此減排二氧化硫20186噸、二氧化氮6801噸、煙粉塵4191噸。
在冬季采暖期，蘭州市采取“一竿子插到底”的執法模式，對以3家大型熱電廠為代表的用煤企業，由環保、工信、質監等部門24小時駐廠監察，實行限負荷、限煤量、限煤質、限排放的措施。
在控制揚塵污染方面，蘭州對市區所有工程建設做到施工現場100%圍擋，工地物料堆放100%覆蓋，施工現場路面100%硬化，拆遷工地100%濕法作業，渣土運輸車輛100%密閉。對全市281個重點揚塵工地實行執法隊員、環保員、網格員、施工管理員“四員現場管理”。對主次干道合理安排時間、頻次、強度，采取上噴、下灑相結合方法，每天降塵170噸以上。
干部動起來，空氣才能好起來
“蘭州治理大氣污染其實沒有什么‘秘方’，我們采取的很多治理措施兄弟城市也在做。”甘肅省委常委、蘭州市委書記虞海燕在8日的座談會上坦言，治理大氣污染，最重要的就是抓落實，“謀劃雖然很到位，但是想要空氣好起來，就得讓干部動起來，嚴格落實治污措施。”
如果說蘭州治污的一系列措施是“藥方”，那么虞海燕提出的“讓干部動起來”就是“藥引”。蘭州在大氣污染治理工作中，從嚴把關、從嚴監管、從嚴執法，對違法企業進行嚴格處罰和公開曝光，倒逼企業履行環保責任。同時，蘭州市創新督查機制，成立市委市政府督查室，加強專門力量，加大對治污工作的督查落實力度，讓紀委、市委組織部參與治污工作，一方面對工作不力的干部進行效能問責、誡勉談話、免職撤職等處理方式，另一方面在治污一線選拔干部、考驗干部。2012年，蘭州市對治污不力的原市環保局局長和交警支隊長進行了撤職處理，2013年，對55名干部進行了誡勉談話、免職等處理。
蘭州市環保局局長閆子江告訴中國經濟網記者，為了確保治污措施落到實處，蘭州市“干群聯動”，市區被劃分為1482個網格(樓院、小區)，實行網格長、網格員、巡查員、監督員“一長三員”的制度，把區域內所有企業、主次干道、背街小巷、公共場所、居民小區等全部納入大氣污染治理網格管理，實行逐級負責、分級辦理，使頂層設計的“最先一公里”和具體落實的“最后一公里”結合起來，確保大氣污染治理措施一一落地。
“以前我覺得大氣治污是技術難題，不好干。”在聽了蘭州市的經驗后，學環保出身的江蘇鎮江市市長朱曉明感慨地說，“這件工作關鍵還是要在‘管’上下功夫。”
如此“動真碰硬”治理大氣污染，是否會影響到蘭州經濟發展呢?一組數據可以回答：2013年，蘭州市GDP增長13.4%，是近15年來最快的一年。今年上半年，蘭州GDP增長10.2%，排在全國省會城市第五位;固定資產投資增長25%，排在全國省會城市第三位;財政收入增長30%，排在全國省會城市第一位;招商引資增長89%，排全國省會城市第二位。
“從蘭州經驗可以說明，環境保護與經濟發展不但不對立，而且還是相互促進的。”翟青認為，蘭州取得的治污成績靠落實、靠監督、靠嚴格執法，“蘭州能做到的，別的城市也應該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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